踏歌寻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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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白/唐一修×白月光】续集

角色拉郎 唐一修×白月光。一发完HE,请放心食用

甜饼之破镜重圆梗,夹带私货,私设(白非键盘侠)如山,不太了解警局和医院的日常,有bug请多担待,也请及时指出

忙完手头的五个实验和两百道数学作业题我就去更不体面,这两天先搞一搞短篇,嘿嘿嘿

 

 

 

BGM:《人非草木》by吴雨霏

 

 

 

1.还未戒掉他留下给我那动魄惊心。还未成熟得有过便当无憾。

 

小白医生刚下了一台手术。

距离无名岛艺术馆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白月光完全没搞明白,不过是应邀来参加一个实景的推理游戏,不知怎么就卷入了声势浩大的杀 人案里。在警笛声大作的喧嚣环境里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张医生被押入警车,红蓝相间闪烁不停的灯光将那人干净的白大褂染成了奇异的色彩——能想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局,这个人也着实是个天才。盗梦空间?真不知道是该说是对方手段高超,还是自己太过异想天开。

可能是因为那个姓魏的男护工长得实在是太像一位故人,搜证时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偷看对方,一来一去,恍惚间好像就是在梦里。

进手术室前天色才微微擦黑,现在已是凌晨。白月光整个人累得恨不得想直接躺在手术室门口睡上十二个小时。手术服完全湿透,顺着腰线软趴趴地贴在身上。平日里安静温和的白医生像只没睡醒的萨摩,低眉顺眼地换好了常服,冲还在值夜班的同事匆匆寒暄几句,就背起包埋头往医院门口走去。

然后他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劳累过度导致白医生一向冷静精密的大脑变得十分迟钝。他从快要拉到眼睛的高领毛衣里缓慢地抬起头,和眼前的人面面相觑足足一分钟,眼看着那人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欣喜若狂,终于想起来“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以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见鬼的事情,让我在发胶没涂一身臭汗只想回家睡觉的时候遇到前男友”。

 

事实证明,走路不看路是会出事情的。

比如现在。

白月光从对方怀里撤出来,朝他特别假地笑了笑,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拉高衣领打算继续往外走。

当然是走不成的。

小白医生盯着出现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终于愿意从着急回家的迫切心情里分出来一点虚情假意,来迎合那只手的主人:“好久不见,唐警官。”

您省省吧?大半夜的跟这儿给谁演戏呢?求求您快点撒手吧,老子快困死了要回家睡觉。

唐一修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牢牢地抓着白月光的小臂。白月光没力气甩开——就算他练了五年举铁,遇上拿了十个小时手术刀的情况也照样完蛋。也不想甩开。唐一修和白月光几乎一样高,此时他低着头,白月光就能看见他当头顶的那个发旋。

他蓦地恍惚想起很多年前,唐一修跟他告白之后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垂着头嘴巴抿得死紧,偏偏还拽着人不让走。

唐一修头顶的发旋没变,他的梨涡也没变,都和当年毫无二致。

不变的东西还是有很多,比如白月光还是喜欢一年到头不分四季地吃火锅,还是喜欢疯狂买球鞋,还是喜欢一个人听rap自娱自乐。

可是变了的东西好像更多。

 

唐一修总算抬起了头,正要张嘴说话,从他后方风风火火跑来一个瘦小的短发姑娘,嗓音清脆:“队长,嫌疑人醒了,你跟我来吧。”

白月光想,这么多年没见,都当上队长了。又一想,我也不差啊,快要评上副主任了。

小姑娘长得还有点好看。

胡思乱想间唐一修总算松开了手,白月光二话不说朝门外走去,留下一个七扭八歪的背影,消失在昏沉沉的夜色里。

是真的好久不见了,久别重逢带给唐一修的冲击实在巨大,他甚至没来得及和那个人说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候。

小白,其实我很想你。你呢?

 


2.还未麻木得吃够了便无事。还未曾悟出错过也是缘分。

 

白月光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脑袋里面跟放老电影似的,把他和唐一修认识的全过程完完整整地过了一遍,生怕他自己忘了一样。

先是梦到他还是个医学生的时候,跟隔壁警校的篮球队举行了一场友谊赛,结果双方胜负欲太强,战况堪称激烈。也不知道赶上了什么寸劲儿,对方的前锋还因为一个难度并不大的扣篮弄脱臼了手腕。然后画面一转就是冷气开得很足的校医务室里,瘦瘦高高的前锋坐在床上,鬓角全是细密的汗珠,低着头等着白月光帮他复位。

——以旁观者视角看了全程的白月光心里想,这蒙太奇手法运用得还挺好。

白月光托着那人有一点点青筋凸起的胳膊一边消毒一边想,这个人跟他印象里的警校生还真不太一样。他以为的警校生应该都是那种五大三粗、有着古铜色皮肤的糙汉子,可眼前这个人白白嫩嫩,腰细腿直,整个儿就是一秀色可餐。哪怕是放到帅哥云集的戏剧学院,前锋小哥的颜值也是不遑相让的。

他正这么想着,对方就说话了:“医生,不是,同学你轻点啊,我怕疼。”

嚯,长得好看是好看,可怎么一张嘴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还有这人笑起来的时候,怎么哪哪都透着傻气?明明刚才在球场上杀气腾腾的冷漠脸还挺帅的。

看来造物主还是公平的,给你打开一扇窗就会关上其它所有的门。

“你不是警校生吗?怎么还怕疼。”白月光是个极其慢热的人,他本来是不想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刚认识没超过两小时的人这么自来熟的。可是看着对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头上,正气凛然的眉宇间隐约流露出一点孩子气般的脆弱,也不知道这副模样触动了他哪根神经,白月光就开始和人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前锋小哥有点羞赧地笑了笑,口音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重了:“没人规定警察就是铁打的吧,是人怎么可能不怕疼。”

后来的许多岁月里,白月光总是记得初次见面时,唐一修无意中说的这句话。

是人不可能不怕疼,所以长痛不如短痛。难怪那个时候的唐一修和他分手分得那么干脆利落,像是警校生的作风,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第二天醒来以后白月光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上班,护士站的小护士们见了又是好一阵心疼:哎我们白医生肯定又熬夜研究病例了。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就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白医生可是留美过啊,哈佛诶,这么厉害的人还这么勤奋,我们怎么好意思偷懒呢?

今天依然是觉得白医生帅气逼人的一天,爱白护白小分队今天也在心里为白医生打call。

白月光当然不知道这群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小姑娘又私自给他加了多少戏。他去住院区检查了昨晚接受手术的那个病人的恢复情况,回到办公楼,往楼下一瞅果然发现门诊大厅的门口站了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一句话在嘴边打了好些个转,最终还是在食堂打饭时问出了口:“咱医院什么时候请警察当保安了?”

同一个科室的何主任一边喝粥一边含糊不清地回他:“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是个传销案子。头子太宁死不屈了,听说警察逮到他的时候不想就范,从二楼跳下去骨折了。好像是跟南奥市联合办案的。”

哦,难怪他会在这里看见唐一修。

说来也可笑,当年他们的工作一个在南奥一个在吉城,分手之后兜兜转转,不在南奥的不知怎么去了南奥,原本在南奥的现在反而去了怀城。

“南奥市”三个字完全攫住了白月光的神经,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刚才主任说的话里语病有多么严重。怕被人看出端倪,他也没再多问,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这顿午饭。

 

入冬以来怀城的天气一直都不好,阴沉沉的,像学生时代教导主任的脸。今天难得出了太阳,前些日的颓靡之态一扫而空。白月光没排手术,下午查完房便就着快要西沉的夕阳走下了楼梯。

他本来是想从地下停车场偷偷溜走,后来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亏心事,而且他的车在门诊那儿的停车场。抱着侥幸心理下到门诊,谁知道大老远隔着人来人往就看见服务台旁边的柱子上倚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白月光刚想转身从后门溜走,就被喊住了。

······知道你们警察眼睛好,但是不带这么显摆的吧。

 


3.还未放下,只能拾起,领教我的贪痴。

 

唐一修也没想到来上海办个案子的机会,就能碰见白月光。昨天晚上和白月光分开以后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吩咐古静利用查案的便利去翻找他的档案。

所以只能靠匆匆一眼来凭空想象他不在的这些年。

白月光瘦了不止一点半点,上学那会儿脸上还有鼓鼓的婴儿肥,看上去特别可爱。现在下巴尖得吓人,整个人就是一副骨头架子。

唐一修特别喜欢他那种一声不吭实际上早就挂了相的害羞劲儿。当年的白月光也不似如今的严肃沉稳,一个眼神抛过去能把刚实习没多久的小护士吓到眼泪汪汪。平日里虽不板着脸,可骨子里也是高傲得不行。只有在床上实在被唐一修磨得狠了,才会眼角绯红、媚眼如丝地骂他混蛋。

也不晓得这么多年,白月光有没有这样骂过别人。

 

不论何时,门诊大厅都如同小长假时的著名景区,人流量大得吓人。各种情景剧在不大的空间里接连上演,精彩程度不亚于晚八点档的独播剧场。白月光不愿意在这么招眼的地方和唐一修过不去,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找我有事?”

唐一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嘿,得了,还是那套熟悉的口音。他们警察考试难道不考普通话嘛。

“唐警官,有事就说事。没事的话,我下班了,这是私人时间。”言外之意,你快滚去办你的案子审你的嫌疑人吧老子不想看见你。

“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白月光还没来得及义正辞严地拒绝,就被拉着向门外走去。唐一修的性格虽然老好人,但做起事情来却是标准的行动派,毕竟你绝不能质疑一个当初仅用数月就减掉近百斤的人的执行力。当年就是这样,唐一修只要没事就跑到白月光宿舍楼下,约他去校门口的地沟油一条街撸串。他想拒绝的话唐一修就在电话那边可怜兮兮地说我已经到你楼下了。那时候白月光的脸皮薄得很,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我真的没空你回去吧”,只能乖乖下楼去接受烧烤的洗礼。

他那个时候就在好奇,唐一修一个完全没谈过恋爱的人怎么能这么撩,压根不知道唐一修出生以来所有的厚脸皮,就只用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唐一修没有车,又不是怀城本地人,大概是昨晚在网上查了几个评价很高的饭店,估计连路线都不知道,就带着白月光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转。坐完地铁换公交,最后好容易找到地方,天已经黑得十分彻底。

白月光抱着胳膊挑眉不说话,唐一修望着他挠了挠后脑勺:“我不知道这么难找······网上说在这家的顶层天花板是玻璃,看夕阳会很方便。”

他的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大学那会儿白月光也算半个文艺青年,那时候非主流的“45°仰望天空”尚且算一种超凡脱俗的生活状态,也还不是被人诟病的矫揉造作。教学楼的天台经常是没锁的状态,所以他最喜欢的自习地点不是图书馆,而是没人上来的天台。

和唐一修在一起了以后两个人就把那个已经有点破旧的地方当成了秘密据点,没课的下午就坐在椅子上一边插科打诨一边看太阳慢慢落下山。那时宿舍里还不似现在先进,装了空调。临近期末的夏夜白月光就在天台上吹着人工风扇唐一修用折扇扇出来的风背重点。毕了业白月光租的房子也在顶楼,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唐一修每次来,两个人都是沐浴着夕阳从阳台滚到卧室,从卧室滚到客厅,再从客厅滚回床上。

分手不久之后白月光接到回家乡怀城的调令,这间屋子也要退掉再到怀城市人民医院的附近重新找房子住。他花了一个下午打包行李,最后一线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时他刚好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白月光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仔细听了听楼下一如既往的热闹声响,拉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那时白月光还不曾想过,他走出的仅仅只是一个屋门,而不是过往那些嗔痴恨念的岁月。

 


4.心灰了还未碎,心死了还在醉。嫌人生空虚只好拥有负累。

 

大都市的夜空总是千篇一律,各种光污染交叠着投射到天幕上,没有星星,更不会有月亮。错过了傍晚时分,玻璃屋顶就不再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可是唐一修兴冲冲地带着自己找了这么久,白月光实在不忍心和他说算了吧别在这儿吃了。

就当着朋友来怀城,自己略尽地主之谊。

白月光这样给自己洗脑,却完全忘记了毕业这么多年,年年都在家乡举行的同学聚会,自己也只去过一次。

 

餐厅的环境很不错,从桌椅到餐具都是实木,装修也是清新的田园风格。在钢筋混凝土铸成的高楼大厦中间,仿佛给步履不停的灵魂提供了一个歇脚的驿站。

除去光线微醺,凭空生出来一种恋人般暧昧的错觉。

对于怀城的饭菜,白月光总归是比唐一修熟悉得多。他点了菜,等菜的期间忽然想问问唐一修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张了张嘴,猛觉其实自己并没有这样问的立场。

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分手八年,时光早已毫不留情地在他们之间划下巨大的鸿沟。白月光想找个话题打破此刻尴尬的沉默,才发觉他已经不确定唐一修然是否还会像当年一样,因为一件鸡毛蒜皮毫无营养的小事就能和他喋喋不休一个下午。

再说了,凭什么要他找话题,当年先提分手的负心汉明明是他唐一修。

好容易挨到上菜,白月光终于找到机会,指着一道菜说:“你试试这个,调味没放糖,但还挺好吃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唐一修的眼睛像通了电的灯泡一样,“刷”的一下亮了起来。

白月光又开始暗暗后悔自己的多嘴。

 

唐一修没想到白月光还记得自己不爱吃甜口。毕竟八年时间太久了,久到前尘往事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只留下当时的悲喜情绪刻骨铭心。

而他并没有十足的底气让白月光念念不忘。何况是他先提的分手。

唐一修正想说点什么类似“你居然还记得”的感慨,可惜白月光只想赶紧把刚才那句话揭过去,埋头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抬起头,他发现唐一修面前的菜竟然一筷子都没动。

他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看。从昨天重逢开始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眨都不带眨,跟探照灯似的,恨不得用眼睛在人身上戳出俩洞。

看什么看啊,又不是没见过。

实在是烦得很。

不过心里有点蠢蠢欲动的东西,那是什么呢。

 

 

5.迟或早变成路人,为了好客太伤神。

 

白月光和唐一修在一起三年,两年同城一年异地。

大学是一个象牙塔,生活在里面的人像是天上神仙,不识人间疾苦。天大的事不过是期末考,什么事不是蒙起头来睡一觉就可以解决。两个人都是天天向上的优等生,到了年终卯着劲互相比谁拿了第几等的奖学金;谁又被选为学生代表,去参加一些其实没什么意义的大会。

乍一看,他们两个除了专业不同,剩下的所有都巧合一样地相似。这样的人会稳稳当当地走下去,纵然做不了时代的弄潮儿,至少也能成为单位里的优秀人物,一马平川地走完人生。中途或许会有磕磕绊绊,但大的方向总归不会出错。

可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人亦是如此。

 

白月光是彻头彻尾的天秤座,自身极度缺乏安全感,即使他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的书香家庭。他有时也会为了自己和唐一修的未来感到些微的焦虑,比如警察的确是个高危职业,特别唐一修还是个刑警;再比如毕业之后他们有极大的可能面临着分离,他不敢保证距离和时间不会磨灭现在似火一般的热情。

然而当他看到唐一修那张总是对他温柔笑着的脸时,就把任何顾虑都抛到了脑后。未来毕竟还没有到来,倒不如好好把握住当下。

到了毕业卷铺盖走的那天,白月光居然真的一点伤感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乐观与勇气,觉得真爱浓烈到足够抵挡一切未知的伤害。

然后就在冷冰冰的现实面前败得落花流水。

 

在异地恋里,分手好像是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业前白月光收到了南奥市一家公立医院的offer,辗转奔波,最后在医院旁边租了一间四十平米的屋子。而唐一修毕业后自然而然地回了吉城警察局,从底层小刑警做起。

起初两个人刚踏入职场,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和学不完的规则。好不容易做完了手头的事情,困得眼睛都睁不起来,还要强撑着给对方打一个电话。往往说着说着有一个人就已经沉沉睡去,另一个人听着绵长均匀的呼吸声,觉得似乎漆黑的夜晚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他们两个都在想,分隔两地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将来总会有机会在一起生活。

直到白月光在毕业半年后遇到了医生生涯中的第一次医()闹。

其实跟现在动辄就捅()刀子砍人的医()闹比起来,白月光当年遇到的情况算得上微不足道。不过是家属在医生的反复解释后依然不理解治疗方案,小白医生说得口干舌燥,脸上的表情无奈了一些,便被家属误以为是不耐烦。吵吵嚷嚷地闹到院长那里,直言医生太没有耐心,解释一下治疗方案都不愿意。

小白医生委屈得紧,他学了五年临床还一知半解,怎么能在短短一个小时里让没有学过任何医疗知识的家属完全明白那些拗口的专有名词。

院方听过他的解释,也表示理解。可为了安抚家属,不得不给了他一个小小的警告。

在那之后他便学会了喜怒不于形色,哪怕心里再觉得不开心,对着病人和家属也如春天一般温暖。

那段时间他很少给唐一修打电话,关于这件事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未料到唐一修像是和他约好了一样,给他的电话也少,短信更少。往常一个星期能腻腻歪歪发几十条短信的唐一修,那半个月发来的短信数量没超过五条。

白月光心里隐隐有了不安。

果不其然,不出一周,他就等来了唐一修的分手电话。

 

他们分得太不正式,连再见都是通过一根电话线,传送到对方的鼓膜。

可是好好说再见又能怎样?

白月光不是不想在唐一修说出“我们分手吧”时问一句为什么,可是与生俱来的骄傲令他不屑于知道答案。

尽管他其实真的很想知道。

 

 

6.不可以沉下去,总可以迷下去。人何苦要抱着清醒入睡。

 

唐一修没敢在这段饭结束时向白月光索要他的手机号,更没敢提出要送他回家。

太唐突了,他怕白月光会拒绝。坦诚说来,对方肯跟他吃这顿饭,他已经非常满足。

可人总是贪心的,也总是可笑的。

他想每天都和白月光一起吃饭,但他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白月光。

谁让当初是他提的分手,在白月光心里,也许自己就是一个毫无责任感的渣男吧?

唐一修这次来怀城,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到南奥。案子难办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和撒局长摊牌了:您不是一直催我相亲吗,把我借调到怀城,我要去追我媳妇。

他想给多年前那个戛然而止的故事,补上一个结局圆满一点的续集。

如果时光能倒流回八年前,唐一修发誓,他绝对不会一时头脑发热,和白月光提分手。

 

那天晚上和唐一修吃过饭后,白月光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又有点隐隐约约的失落。没办法说清楚是为什么。

日子总还要过。旧情复燃那是偶像剧里的惯有套路,白月光自认没有男主角的光环加持,索性放平了心态,照常上班。他想着唐一修的工作在南奥,办完案子就得回去,没什么留下来的理由。顿时便觉人生一片光明。

可是欣喜过后,不知哪里来的一分惆怅,慢慢填满整个心房。

 

传销案头目的伤恢复得不快不慢,这期间唐一修一得空就摸到骨科办公室去邀请小白医生吃饭,美其名曰“警民合作”。队员听见了恨不得一个白眼翻过去:嫌疑人的主治医师又不是白医生,不晓得你们合作的地方是在哪里哦?

白月光也不拒绝唐一修的邀请,他以为这样的饭局也不会有太多。况且说实话,和唐一修吃饭,其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因为他终于可以卸掉常年戴在脸上的面具,在短短一顿饭的时间里试着做回当年的自己。

那一次唐一修请他去小龙坎吃火锅喝啤酒,吃得满头大汗时唐一修动作利落地挽起袖子,一举一动都和当年在学校时一模一样。白月光却突然注意到他左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蜿蜒的疤痕,从手肘一直延伸到手腕。许是他的目光太赤裸裸,唐一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他笑了笑,就放下了袖子。

还没等到他弄清楚唐一修那道丑陋的疤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中学时代的铁哥们从国外飞回来了。

铁哥们姓魏,叫魏来,是航空公司的高管,之前被公司外派进修三年。如今回来便不打算再走了,为了他的爱人。

两个人十多年没见面,魏来回来的当天夜里,白月光在高中母校门前的那家小酒馆给他办了个极其简陋的接风宴。

 

酒过三巡,魏来忽然提起唐一修:“老白,你跟唐一修怎么样了?”

白月光愣了一下,当年他跟魏来提过唐一修,后来分手了也没有多说过,现在蓦地提起,又是什么意思?

“早就分了啊,你不是知道吗,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唐一修毕业没多久的时候受过重伤,被一个抢劫的亡命徒捅了好几刀?”

白月光看着魏来略显凝重的脸色,什么思绪都没有了,他没办法形容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的?”

魏来喝了一口啤酒:“小鸥当时差一点受伤,就是唐一修保护了她。真要谢谢他啊,要不是他,我可能现在就没有老婆可以娶了。”

白月光忽然想到了唐一修手臂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又想起分手电话里唐一修像是生了病一样的虚弱声音,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再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心情,只想立刻马上找到唐一修,把当年的事问个清楚。心急火燎地播了电话过去,对方却是关机。

白月光颓然地跌坐在沙发里,抬起手捂住眼睛。

他曾经想过无数种提出分手的原因,可始终没料到,真相原来如此令人啼笑皆非。

 

 

7.宁为他跌入红尘,做个有痛觉的人。

 

唐一修一直都知道白月光是没有安全感的人。

睡觉的时候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像个八爪章鱼一样缠得人喘不过气来。鬼才信他表面上满脸的天不怕地不怕。

唐一修希望自己是能给白月光安全感的那个人,他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直到那次白月光在医院受了委屈,而他因为被捅伤住院,寸步不能移的时候,他才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不想让白月光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再因为自己受伤的事情而雪上加霜,就瞒了下来。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干脆连短信都发得极少。住院的那半个月,唐一修认认真真考虑了很多事,最后决定分手。

他何尝不难过,可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以后他还会遇到更多的危险,受了伤也总会有瞒不住的一天。他不希望白月光替他担心,因为医生本身就已经是个劳心劳命的活了。

唐一修甚至在伤口没好利索的时候就和当时的队长学会了抽烟。在这之前,不论班上男生怎样怂恿,他连烟盒都不曾碰过。

想白月光时他就点上一支烟,雾气缭绕间似乎能依稀看见那张眉目温柔的脸。慢慢地就上了瘾,再也没办法戒掉。

而戒不掉的,又何止是烟瘾。

 

魏来看了看醉倒在桌子上的白月光,拨通了电话:“小鸥,让他过来接人。”

 

白月光醒来时头痛欲裂,他迟钝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总觉得这里虽然不是他家,却熟悉得令人心悸。睡眼惺忪间,他看见一个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人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走了过来。

终于想起来,这究竟是在哪里。

而那个八年来他心心念念的人在床前站定,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他:“你醒啦。”

白月光想骂人:唐一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你凭什么自作主张要和我分手?你怎么就知道我就不能承受住失去你的风险?还有,你凭什么把这间屋子装成当年的样子?

张开嘴眼泪却先掉了下来,砸进杯子里,发出“哧”的一声。

唐一修把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白月光搂进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要再恨我啦。”

傻子,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啊。

“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我再也不会和你说分开了。”

好啊。

 

 

8.在我血肉之躯有爱的根据。回头就算认错,还好错得很对。

 

冬去春来,虽然春寒料峭,可万物已然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市人民医院的门诊大厅依旧人来人往,小白医生还是那么好看,护士站的小分队今天也默默为白医生打了call。

白月光结束了坐诊,正背对着门站着写总结,身后响起脚步声。随即他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搭在他的肩头:“白医生,我脚崴了。”

“挂号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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